奥兰多闭上眼睛,没精打采地靠在椅子里。
“必须得是彼得兔,”他叹口气说,“彼得·潘太复杂了,那本身就是个戏剧。你们知道,这不是真的挑战?”
伊利亚从他正认真忙碌着的巨大肉丸三明治上抬起头。“我不想要挑战,”伊利亚嘴里满满地咕哝。丽芙挑起一边眉毛,慢慢朝伊利亚推过去一张餐巾。他只是咽了一下,用手背擦擦嘴。
“看起来你被你的礼貌挑战得够多了,”丽芙说,转向奥兰多。“彼得兔不错,奥利。”
伊利亚皱起眉,但未发一言。
现在是星期日的下午,图书馆里一如往常几乎空无一人。这是他们为改编一个新节目所正期望的。伊利亚的情绪格外逆反,热衷于给奥兰多和丽芙辛苦想出的主意挑刺。奥兰多不理他,知道他其实只是在跟丽芙找茬,就像个小孩在课间休息时拉扯他喜欢的女孩的辫子。
虽然丽芙和奥兰多不再争执,但奥兰多让她自己应付伊利亚,他仍然因为维戈的事而情绪不佳。他发现自己经常生气,虽然他不再一定针对某人。
这绝对会是漫长的一周。
“那么我们有古装剧和艺术品,”丽芙说,核对着一张单子上的项目,“我们必须在星期五准备好这些,然后星期六上演。现在我们只需要请人来。”
“我对此有不祥的预感。”伊利亚酸酸地说。
奥兰多蹙着眉。“如果星期五没人来报名参加怎么办?”
“奥利,”丽芙叹口气,“我是在开玩笑,人们当然会来。我们已经有五六个孩子报名了,我们的戏剧只需要十二个人。你需要停止在此问题上施压。我们工作得很辛苦,特别是你,该有回报了。”
“除非不是。”伊利亚画蛇添足。
没错,这会是漫长的一周。
***
维戈在电话旁踱步,警惕地用眼角余光看着它。他不能再打了,确定无疑。
但是……
维戈摇摇头,无论如何还是拿起了电话,拨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接,接,”他咬着嘴唇嘀咕,“你星期一晚上九点在干什么?”
应答机咔哒一声开了,这一次维戈忍不住了,他必须留个短信。
“嗨,”他紧张地说,手指轻弹着话筒,“嗯,我真的很抱歉,奥兰多。我从来没想要对你步步进逼,我只是关心你。非常关心。我只是想让你了解这个,而且……如果你回电话我真的很感激。还是,你也许可以接起来?或者,如果我真的那么混蛋就让我继续在你电话上喋喋不休。奥兰多?”
他叹口气。
“我不想你对我生气,但是也许……我不知道。我真的抱歉。我希望一切都好起来,好吗?好吧。”
他挂上电话,把电话扔到沙发上。房间里乱糟糟,覆盖着油漆的防水布散落得到处都是。房间的每面墙都是刚刷的,但是他却没愿望作画。
久久地看了一眼电话,他大步走向房间对面,关上了灯。
***
奥兰多删除了信息,靠着厨房的案台。他拿起茶杯,慢慢地吮吸。
他必须上床,还有明天早上的工作,他的进度表已经没时间安排更多的压力了。就在几分钟前双手因包扎而钝痛,他的情绪已经溢满了忧虑——他看见手掌长水泡了。
他没时间想这个,想维戈。
顶顶猫咪,那家伙屁股堵住暖气通风口趴在地板上快要入睡,奥兰多和这渴睡的家伙走向他们的床。
***
“奥兰多!”
“冷静点,丽芙,”奥兰多轻轻地把她拉到一个书架后低声说,“你吓着孩子们了。”奥兰多朝她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可她更加眉头深锁。
“别拿这个对付我,”她语调绝对严肃,“今天是星期二,你星期二不上班。”
“这周不同,我必须在这。”他沉着地回答。
“没有你在我们面前工作至死,我们也可以处理得很好,”她撤开身,双臂交叠着说,“你知道医生——”
“他知道我在这,”奥兰多平静地打断她,“我今早看了医生。”
“你当真?”她挑起一边眉毛问,“因为如果你没——”
“当然,我没撒谎!”他也和她一样皱起眉,她深吸一口气,一只手温柔地放在他肩膀上。
“我知道,奥利。我们只是都有点紧张。我不是说你撒谎了。”她用力捏捏他,微笑着,“我们正在做道具,你想不想成为告诉利加他的稻草人看起来像弗莱迪·克鲁格(译者注:恐怖片《猛鬼街》里的杀人主角)的人?”
奥兰多咧嘴一笑。“我愿意,不过就给我一秒钟,好吗?”
丽芙点点头走开了,留下奥兰多一人在书架后。他的笑容立刻消失了,他低头看着他的手。它们愈发疼了。
“也许我应该去看医生。”他喃喃低语,从书架后走出来。现在不是心虚的时候。
“利加,那东西会吓跑孩子们的。”
***
维戈把外套丢在地上,猛地靠在门上。
他为准备试演的事而筋疲力尽,试演不超过三天,要恰好在本周内结束,他情绪枯竭。维戈甚至没费心检查一下他的留言或者是快过一次来电显示,他知道这没用。
奥兰多不会给他回电话的,真的,也许这样最好。如果那男人不想与他有任何交集,维戈不可能老去打扰奥兰多。
长叹一声,维戈跌坐在地板上。
忘记奥兰多不会容易。实际上,他认识他的时间不长,但是他带给维戈的影响如此鲜明。
维戈哼了一声,向后仰起头靠着门。他将再次在黑暗中行走一阵,至少要直到他能再次刷墙。
***
“紧张?”
奥兰多发出一点笑声。“你怎么猜到的?”
丽芙微笑着,一只湿冷的手贴上奥兰多面颊。“因为我也是。天啊,如果这是场灾祸怎么办?”
“你听利加听得太多了。”奥兰多说,当她又开始拉直他的衣领时,奥兰多蠕动着摆脱丽芙。“我很同情你的男朋友,你一直这么母性?”
丽芙只是转转眼睛,他们俩都转过身面对活动区,一些孩子正在那等着他们的父母。这是一个吵闹的星期五下午,图书馆令人满意地被塞满了。
看起来他们实际上有的孩子超过了必需,当然这不会成为一个问题。
就在这时,伊利亚跑过来,他胳膊上贴着闪亮的标签。他的头发乱糟糟的相当迷人,他拉住丽芙的毛衣。“你得帮帮我!”
“有问题?”丽芙笑嘻嘻地问。
“为什么我被分配管理道具和布景?这有一把有荧光胶水的小学生,他们知道怎么用这东西。”
“我该不该把他择出去,毕竟这一周他一直在添麻烦?”丽芙问奥兰多,转身不理会伊利亚。“我是说,他说没有人会来。”
“也许橡胶胶水的惩罚就够了,”奥兰多体贴地说,目光投视到伊利亚粘乎乎的头发上。
“我想是。”
“谢天谢地。”伊利亚咕哝着,当丽芙开始从他头发上摘胶水时哀鸣起来。“就让它那样吧!”
“但是你脸上也有。”丽芙说,紧跟上伊利亚。
奥兰多看着他们离开,当更多的人踱步走进图书馆时他慢慢深吸了口气。他的计划见效了,节目会成功的,图书馆会被挽救。
那么为什么他感觉这么痛苦?
他双手疼痛,但是这只是问题的一部分。
振作,他需要打个电话。
***
“很高兴你打来电话。”
奥兰多有点紧张地坐下来,把手放在腿上。“我知道我也许该早点来。”
“好吧。重要的是你现在来了。”
奥兰多点点头,抬起眼睛对上医生的眼睛。“我一直像你说的那样包扎,还有……一切,但是水泡变得更糟了。”
霍姆斯医生“呣”地回应,看着奥兰多档案。“你现在晚上也包扎?”
“是的。”
“我必须要看看,但是如果它们看起来更糟了,那么我们就有问题了。你确定你一直每天包扎?”霍姆斯医生严肃地看了奥兰多一眼,奥兰多在座位里紧张地动了动。
“我有压力,但是我一直包扎。”奥兰多轻声回答。
“工作压力?”
奥兰多不想谈论工作,不过他绝对更加不想提出其他烦扰他的事。他当然不想和他的医生讨论他的爱情生活。
“是的,有一点,”奥兰多承认,“我们图书馆启动了一个新节目,今天是我们明天上演的小戏剧的试演。进展顺利,但是我想准备工作充满压力。”
霍姆斯医生点点头,翻了一页奥兰多的档案。“我要做个快速检查,不过我觉得你知道我会建议什么。”
奥兰多皱起眉。“再少上一天班?但是——”
“或者,”霍姆斯医生说,飞快潦草地写下了些什么,“你可以再看看凯特。”
眉头深锁。“心理咨询?”
“这会对压力有帮助。”霍姆斯医生站起来,奥兰多也站起来。“那些是你的选择。当然你不必非得听我的建议,但是我知道你想要改善,我知道你的工作对你很重要。”
“有时它是我唯一真正拥有的东西。”奥兰多轻声说。他对这承认有点脸红,不安地动了动。
霍姆斯医生绕过他的办公桌,一只手放到奥兰多肩上,让奥兰多微微靠着他。“布兰切特女士的办公室在三层,我确信她有渠道开解你,奥兰多。但是首先,我需要做个检查,好吗?”
只是想着这念头奥兰多就可以感觉到双手悸动,但是他不想继续疼痛。“好的,不过我能先用下洗手间吗?”
霍姆斯医生点点头,捏了捏奥兰多的肩。“我照旧在那房间等你。”他说,奥兰多微微笑笑,走出了办公室。
一进入卫生间里,奥兰多就让自己颤抖地吸口气,感觉眼泪涌上了眼角。他整个身体刺痛,虽然他非常喜欢凯特,但是心理咨询的主意还是让他如坠冰窟。
他从来都不喜欢谈论他的问题,承认它们存在。好像把它们藏在里面更好,不理会它们,保持坚强。当他还是个孩子时就一直这样,他从来不让他妈妈看到他不安或是受伤,无论他身处何种痛苦。
当他第一次来到这城市时,奥兰多曾和凯特进行过心理咨询,但是当他身体开始变得比较好时,他减少了看医生的次数,同样也减少了看凯特的次数。当他最后取消了每周预约时,他解放了,因为通常他在见面后都会好几天感觉心神不安。
现在只会更糟。
奥兰多望着镜子,几周来第一次看见这个他如此痛恨的可怜家伙。他虚弱,畏惧,又无用。
眼泪夺眶而出。
***
维戈坐进椅子里,朝上盯着天花板。
“某些事告诉我你需要来杯苏格兰威士忌。”米兰达把杯子咚的一声放在案台上说。
“某些事告诉我你是个天才。”维戈回答,手指滑过玻璃杯。“到明天前我都需要威士忌。”
“试演确定在什么时候?”米兰达问,俯视着肖恩趴着的吧台,“到明天前肖恩都需要一个新的肝脏。”
维戈笑起来,放回杯子。“五点。我讨厌晚上关上餐厅,但是我想不出一个合适时间。”
“通常的六十位社交名流客人会原谅你的。”米兰达说,朝肖恩背上弹了个花生壳。那男人咕哝了几声,米兰达又丢了一个。“他们都对你着迷。”
“好运的我。”维戈惨兮兮地说。他突然觉得需要独自一人。“你觉得从五点到十一点肖恩能处理吗?”
肖恩咕咕噜噜地响了一声,米兰达挑起一边眉毛。
“我猜我要整晚坚守在这,该死。”他又喝了一口,米兰达推给他一大杯水。
“那么控制好自己的进度,”她伶俐地说,“听着,你最近怎么了?是不是因为那孩子?”
维戈哼了一声,喝干了威士忌。“如果你要跟我谈这个,我还需要再来一杯。”
***
“奥兰多·布鲁姆,我要见布兰切特医生。”
接待台后的小个子男人微笑着抬起头,飞快地敲着电脑。当他在系统里找到奥兰多的名字时,他明亮的绿眼睛闪亮起来。“我会通知她的,你可以在那边坐一下,布鲁姆先生。”
奥兰多喃喃说了句谢谢,坐到位子上,在抓住扶手时畏缩了一下。
“你还好吗?”接待员问,透过疼痛的阴霾,奥兰多发觉那男人有轻微的苏格兰口音。
“对,谢谢。”奥兰多透过牙缝答道。他汗流浃背,忍不住发出一小声疼痛的呻吟。他模模糊糊地能听到接待员在打电话,背景里仅仅是嗡嗡声。
而后他感觉冰凉的水挨着他的嘴唇。他的眼睛闪烁着睁开,想也没想就咽下去。
接待员在他嘴边拿着一杯水,奥兰多感激地喝下去。
“放松。”那男人说道,收回杯子,替奥兰多拿着。“布兰切特医生在后面有点忙,所以你还要等几分钟。我还能帮你做点什么?”
奥兰多小心地用疼痛的手接过递过来的杯子,微笑起来。“不。谢谢你。我会没事的。”
“你确定?”
“我希望如此。”奥兰多说,发觉另一个微笑泛起。那男人点点头,此时奥兰多发觉他正重重地倚着一根拐杖。
“如果你需要什么,我就在这。”他亲切地说,他的苏格兰腔更明显了。
“你来自英国?”当那男人走回桌子时奥兰多问。他小心地坐下来,看着奥兰多。
“对,那么你也是?”
“好久以前就搬到这国家了。”奥兰多平定他微微不稳的呼吸说。
“我来这才一年。”接待员接起一个闪动的电话转拨。“你会对无法正确转接的医生数量感到吃惊。这是我这周第三次转接直肠科医生的电话。”
奥兰多忍不住小声笑起来。“也许他有点心烦意乱。”
“可以理解,”那男人眨眨眼答道,“我叫比利,你是第一次看布兰切特医生?”
奥兰多摇摇头,喝了一小口水。“不是,不过有一阵了。”
“我可以问问你的情况吗?我猜想那纱布是一直要裹的?”
虽然对这问题有点吃惊,奥兰多还是微笑着摇摇头。“我想是暂时的。”
他立即喜欢上比利的性格,对这男人本身也有点好奇。也许他们可以交换故事:至少开诚布公会让人精神振作。
他在完善自己的个人故事方面已有少许进步,告诉了比利一个关于他病的删减版。
“我想也是。”奥兰多说完,比利回答。
“你怎么知道?”奥兰多挑起眉毛,比利笑起来。
“我还是孩子时去过一些‘残疾’夏令营。我的一些朋友患EB。”他解释。
“那你——”奥兰多声音渐低,有点困惑。
“成骨不全症(译者注:是一种因先天遗传性缺陷而引起的容易脆弱骨折的疾病)。”比利动动椅子旁的拐杖。“从出生起我的骨头就非常脆弱。我现在问题比较少,但是听力在下降。我想我不能永远做电话工作。”他仍旧微笑着,奥兰多惊奇不已。比利对自己的情况像是非常乐观开心。“也许会更糟,”比利又说,“我会得IC(译者也实在不明白这个IC是什么)和EB,那么我就一团糟了。我想在我们俩之间,伙计,我们会被重任干掉的。”
奥兰多热烈地笑起来,并对这笑声感到惊讶:这周来他第一次真的在笑。“我想反正我是会被干掉的。”奥兰多哈哈笑着承认。
而后办公室的门打开了,凯特走进房间。“比利,你又在吓跑客人?”
两个人都咧嘴一笑,比利耸耸肩。“我们只是在交换悲惨的故事。”
“你,悲惨?我可不这么认为,”凯特说,转向奥兰多,“很高兴又见到你,奥兰多。如果你们俩个弄完了,想不想来我办公室里坐一会儿?”
奥兰多点点头,带着些重新汇聚的力量站起来。“好,这很不错。”
“我得说心理咨询已经开始显效了。”凯特说,比利笑起来。
“我得说我应得到提升。”比利回敬。
“好好干。”她说,示意奥兰多进办公室。一进屋她就关上门,坐在她令人印象深刻的桃花木办公桌后,奥兰多开心地看见一个非常严肃的西格蒙德·弗洛伊德的半身像戴着付太阳镜放在她桌上。“那么今天感觉如何,奥兰多?”
“现在不错。”他承认。
“那之前如何?”
奥兰多看着时钟,嘟囔着,“那要看你有多少时间。”
“那么很糟?”
他看着地板,笑容从脸上消失了。“对。你还记不记得几年前我第一次来看你时的情况?”
凯特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现在更糟。过去的几个月很……艰难。工作有压力,但是我很享受。”
“你是不是认为工作压力会造成你身体的恶化?霍姆斯医生给我传真了你的图表,我对你水泡的发展很惊讶。他说你一直在包扎,那么怎么回事?”
这就是奥兰多通常封闭的临界点,发觉自己无法谈论他真正的问题。凯特以前就对付过这种情况,她已经准备好她面前的门被猛地关上。
不过奥兰多让他们俩人都很惊讶。
“我想我一直对自己的处境心存疑虑。你知道,我是如何适应社会的。我也一直很孤独。后来我遇见了一个人,我多多少少让我的问题毁掉了这关系,所以无论我现在对此心怀何种内疚,也只是在增加我已有的、觉得我不配拥有这段关系而产生的内疚而已。”他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凯特。
“嗯,”她手指轻弹着桌子开口说,“这只是一个初步面谈,不过我要说这是我们曾取得过的最大进展。”
奥兰多又一次对自己感到惊讶,他微笑起来。
***
“那么你想下次预约在什么时候?”奥兰多靠着台子,比利问。
“我星期二、星期三有空。”
“星期二三点怎么样?”比利移动鼠标,朝上看看奥兰多。
“没问题。”
“好吧,你约一小时会面?”
奥兰多点点头,比利敲下信息,给奥兰多打印了一份。
“那么我们下周见?”
“我想我是真的盼望,”奥兰多朝比利微笑着说,“我觉得我从来没有真的……让自己对凯特倾吐一些事。”
“隐藏事情很容易,我知道。”比利赞同。
“你好像无此问题,”奥兰多也没多想就说,“咦,对不起,一旦我开始谈话我就真的停不下来。”
“这很好。你知道,我已经学会接受我的缺陷,不多想它们。我是说那些我真的可以控制的事情。有趣的是,接受那些我们无法控制的随便什么事是多么困难。当我小时候明白了我为什么与众不同时,我有过一段艰难岁月。我开始担心当我成年时该如何。但是我想我自己做得不错。我有一份好工作,有好朋友,还有如果我真的开始同情自己时,我有心理咨询治疗的好折扣。”比利朝一边支起头,而后递给奥兰多一份预约时间表。“不过同情什么?我的骨头是脆弱,可我不脆弱。”
“不,”奥兰多抓紧那张纸慢慢地说,“你不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