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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兰多坐在浴缸旁柔软的椅子上,透过鼻子不稳地呼气。维戈跪在他前面,小心地握着他疼痛的手。
“你还好吗?”
“我很好。”
维戈找到了纱布边缘,把它从其他僵硬的纱布上弄下来。干纱布紧紧地压在他手上时奥兰多瑟缩着,维戈立即收回手。
“不,没关系,”奥兰多有点气喘地说,“这是会疼的。”
维戈眉头紧皱,奥兰多努力露出个微笑,自己另一只手放在维戈肩上。奥兰多的手拂过维戈的脖颈,伸展开拇指抚过那紧锁的眉头。
“这是我的错,凡士林有点干了,不过如果你帮我,就不会那么疼。”
“你确定?”
奥兰多点点头,维戈的神情明显放松了,他的头微微转过来,双唇轻柔地贴上奥兰多的手腕内侧。奥兰多因为这湿润的接触发出一声刺耳的喘息,一长条纱布从手上解开时,他紧咬着嘴唇。
“差不多了。”维戈在奥兰多的臂弯里咕哝着,垂下目光注视着他的进展。纱布半松开了,维戈能看见下面奥兰多鲜红的皮肤。他小心翼翼地从奥兰多修长的手指上解下干了的纱布,当奥兰多手指在触碰下疼痛地弯曲起来时,他微微张开了嘴。
奥兰多在座位上颤抖着,一只手悬空在大腿上,另一只手温柔地靠着维戈的脖颈。疼痛奔涌上他的胳膊,但是手腕上甜蜜的触碰温暖了他全身。
“小心。”当维戈进展到最后一层纱布时,奥兰多低声说。纱布紧贴着奥兰多的皮肤。“别压。”
“我不会的,”维戈朝下认真地看着纱布说,“我小时候无论何时我必须揭下创可贴时,我妈妈都会说快点揭,一下子揭下来。”
“对,”奥兰多声音低沉地说,“你可以的。”
“不过这可不是创可贴。我有主意了。”维戈从水池里拿过一块毛巾,蘸湿剩下的纱布,让它从奥兰多的皮肤上松开来。
而后他用双手稳稳地抓住纱布,将他的脸朝上顶着奥兰多的脸。他正好看进奥兰多的双眼,能看见黑色睫毛下因刺痛而涌起的点点湿润。
而后奥兰多双眼忽闪地闭上,维戈的双唇贴上来,就在同时,最后一点纱布揭下来了。纱布无声地从奥兰多的拇指上松脱,当有力的牙齿咬住他的嘴唇,维戈大声地呻吟出来。
奥兰多的手滑落到腿上,但是他的双唇仍坚定地张开。他投入维戈的口中,迫使自己向前,几乎要从椅子边上滑下来。
疼痛灼热地抽打,快速贯穿他的双手,他能感觉到他们脸颊间苦涩的泪滴。当他撤开身,他气喘吁吁,又笑意盈盈。
“我绝对不可能自己做这个。”当维戈拿起他没包扎的手时,奥兰多颤抖着说。
手背很光滑,带着刺激而起的粉红色,但是维戈把手掌转朝上时,他对那暗黑的水泡和掉皮的皮肤皱起了眉头。
“奥兰多。”维戈有点震惊地说。他轻轻收回脚,奥兰多发出一声低低的喘息。
“它们比通常时候糟。对不起,不过我想——”
当维戈的双唇贴上他的指节,奥兰多的话消失在一声叹息中。他亲吻过指节,奥兰多能感觉到呼吸的炙热紧挨着皮肤。
“现在怎么样?”维戈问,奥兰多不得不吞咽了几次好让自己能再次开口。
维戈是不是拥有什么触碰那里会感觉如何的线索?他的手怎么能不是因为疼痛而颤抖,而是因为那落寞肌肤上的温柔触摸而颤抖?
“嗯,我……我要洗手,”奥兰多舌头发沉地说,“弄破水泡前后都要清洗。”
“我要不要先解开你另一只手?”维戈的手上下抚摸着奥兰多的手臂内侧,他很高兴听见温柔的叹息溢出奥兰多的唇间。
“还有我的脚,如果你愿意。”看见维戈点头奥兰多放心了。他不认为自己暂时能完成任何的运动技巧。奥兰多没有想着维戈的触摸施加在他身上的影响,但是他知道这会让他疼痛的渴望。未包扎的手让他感觉裸露,还有一点困窘——他如此长时间都在竭力隐藏,现在完全呈现。
不过此外,他周身的肌肤都感觉有点兴奋的麻刺,炙热温暖着他的胃。
维戈松开他另一只手上的纱布,他只是闭上眼睛,思绪集中于那小小的触碰:维戈的手在手腕上、胳膊肘内侧,很快又到了脚踝上。他的脚疼得轻些,因为脚底的皮肤并不是太过脆弱,不过手上的疼痛仍在抽搐,恰好此时,维戈把一块温暖的毛巾敷上那皮肤。
维戈格外轻柔,小心翼翼地用湿毛巾在奥兰多手指间擦拭,一只手继续握着他的手腕。他觉得奥兰多需要永恒不变的忠诚。他知道他能做到。
“如果我做错了你就告诉我。”维戈说,指间稳稳地握着针。
“只要纵深地刺破,你不会伤到我的。”奥兰多回答,当维戈拿起他的手,奥兰多的头微微后仰。
维戈小心撑起那只手,慢慢把针刺进皮肤,奥兰多透过牙缝吸气时他也没退缩。水泡毫不费力地就破了,维戈轻轻地把湿毛巾按上伤口。
“妈的,”奥兰多咕哝着说,不过维戈刺破更多水泡时他依然保持手的静止,“疼。”
“我差不多好了。”维戈说,热切专注于他的任务。大约几分钟里他就完成了两只手的工作,清洗干净,准备包扎。他精巧地擦干手,打开一盒美皮通。“我是要全都贴上,还是只贴在水泡上?”
奥兰多睁开沉重的双眼。“全贴上,因为我们没有药膏,不过手指上不用。”奥兰多的喉咙因情绪而哽咽,维戈把湿润的纱布放到他手上。带有药膏的纱网对伤口立即起效,抚慰、麻木了疼痛。维戈慢慢包裹左手,当他包完时,奥兰多从他那拿起一卷凡士林纱布。“我必须告诉你怎么包第一个。”奥兰多打开纱布解释说。
维戈看着,奥兰多从手腕开始,而后卷到拇指和每个手指之间。他缠上手和手腕,折起最后一点纱布穿过已经缠在手腕上的纱布。
“你用干纱布时,如果你把它正确地折起来,你就不必用带子绑上它。”奥兰多说着把纱布更深地塞进去。
“好的。”维戈把美皮通拿到另一只手上,而后打开纱布。“首先裹上手腕?”
“对,你可以裹紧。”奥兰多微微笑着说,维戈完美地按照他的指导进行。根本没用什么时间,他的手就包好了,维戈开始裹他的脚。“先是脚踝,然后脚趾,和手差不多,”奥兰多指导着,“对,塞进去。”
维戈把最后一点润滑的纱布塞进去,随后他拿起一小卷干纱布再包裹奥兰多的手和脚。完工时他抬头看着奥兰多。“你在笑什么?”
奥兰多伸出手抚上维戈的脸,弯下身,半途上就感觉到温柔的嘴唇贴上了他。那吻很轻柔,虽然奥兰多体内的热度像是要沸腾。他控制着自己,把脸埋在维戈的脖颈里。
“谢谢。”他低声说,无法让自己的双唇离开那肌肤。他先是纯洁地亲吻着,不过随后张开双唇化作一个湿润的接触。维戈的手握住他的腰,当他向前落在维戈腿上时,他忍不住一声呼喊。奥兰多的脚趾碰到了地板上,但他没有因为疼痛而退缩,坐在维戈身上。
他们没有动,只是紧贴着彼此的脖颈呼吸,一种刺痒的感觉令奥兰多颤栗。
“压着我的脚了。”奥兰多终于低声说,让维戈把他朝后动动靠上椅子。他们在巨大的浴室里面对面坐着,奥兰多牵起他们的手。“我该回家了。”
“你也许必须喂你的大肥猫了,”维戈顽皮地说,用他的脚趾轻碰奥兰多大腿的一侧。“如果你想在我载你回去前清洁一下,袋子里有我给你买的牙刷。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把它留在这。”
奥兰多面红耳赤。“谢谢。不过搭车就不用了。我可以坐地铁。”
“你不能——”
“我乘地铁来这,我可以乘地铁回去。”奥兰多捏捏维戈的手,这所导致的疼痛对他们任何一个都不起作用。“你可以明晚过来晚餐,我们要为图书馆的新开端举行一番小小的庆祝。”维戈微微皱眉。“我明晚必须工作。新侍者的事。”
“下班后怎么样?”
维戈的眉头舒展开。“你确定你们会晚过10点?”
他们的手指交织在一起。“带个牙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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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来我太高兴了,”米兰达松了口气打开后门说道,“你确定可以吗?”
“当然,”多姆兴高采烈地说,抖掉了他的外套,“那么是什么紧急情况?”
“你说你以前曾在一家餐厅工作,对吗?”
多姆看着地板。“嗯,对。”
“你是副经理……对吗?”
“只是一小段时间。”
米兰达抓住多姆的肩膀,他们目光相遇。“你能不能发誓保守一个秘密?”
“嗯……”
“我知道你甚至还没开始在这的工作,但是你好像和维戈相处得很不错,我只知道你想要帮助这家餐厅。”米兰达流利地说,镇定下她声音里的颤抖。
多姆的眉毛蹙在一起。“到底要做什么?”
米兰达交叉双臂。
“你必须得告诉我。”多姆也叉起双臂说。
米兰达呼口气。“好的,肖恩走了。他刚刚气冲冲地离开了这,我从来没有在他不在时关过门。我知道基本工作,但是一些文书工作难倒了我。数学从来都不是我的强项,也许英文也有问题。我想起来了,理科也总是给我出难题。不过你知道我擅长什么?”
“什么?”
“公共演说。”
“所以……”
“那就意味着胡说,”米兰达把多姆拉进一间后屋说道,“所以,我可以按我的方式任意胡说,摆脱这混乱局面,而不让维戈知道。我不想肖恩为这事和维戈陷入麻烦。他们俩的重压都没到脖子了。现在,你能不能帮我?”
多姆的笑容动摇了。“我不知道我能否帮上忙。”
“但是如果你是副经理,你一定能在关门时完成这些文书工作。”
“我是,但是我怀疑这有多少相同……”多姆声音低下去,米兰达的眼睛眯了起来。
“你以前在哪工作?”
“听着,如果你能保守我的秘密,我也可以保守你的小秘密。”多姆说,米兰达拍了一下自己的头顶。
“太棒了,你在你的履历上撒谎。你在哪工作,索霍区的什么狗屁地方?”
“麦当劳,”多姆怯懦地说,“不过我是副经理,我真的做文书工作!”
米兰达盯着多姆,威胁地打着响指。“孩子,到关门我们还有四个小时。”她猛地把头转向角落里的档案柜。“到那时你算完这些,我们好让这个地方关门,那么我的嘴就封上了。”
“我算完这些,你要跟维戈说我的好话。”多姆补充说。
“如果你让我们摆脱困境,我会跟罗马教皇说你的好话。”
“那么成交,我们是不是握手成交?”
米兰达伸出手,响亮地朝上面吐了口吐沫,多姆畏缩了,她大笑起来。
“我……只是让你记住你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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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戈看着奥兰多在门边套上鞋,穿上他昨晚皱巴巴的衣服。
“你确定我不能送你回去?”
奥兰多转过身害羞地笑笑。他的双唇几乎没有朝上弯,但是维戈通过他眼周围淡淡的纹路知道那是一个微笑。“你留在这……画画或者干点别的什么。”
“别的什么,”维戈说,走上前,低头亲吻奥兰多的脖颈,“你可以再在这过夜。”他吻得更低,热烈地吮吸奥兰多的锁骨。这亲吻让奥兰多靠着维戈颤抖,已经累积了一整天的热潮感觉正准备要毁灭他。
“改天吧。”奥兰多撑起维戈的头,于是他们双唇擦过。“再见,维戈。”
这个吻开放又热烈,当奥兰多闪避开出了门时,维戈留在门口喘息不定。
“天啊。”他低声说,将手放到唇边,几乎惊讶于触碰时没有受伤。他捏起自己的手,还是没有疼痛。张开手掌他所见到的是结茧的无暇皮肤。
多么奇怪,他没有化为奥兰多的一部分。非常奇怪,因为他感觉像是他的手受伤了,像是他会与那个男人分享这一切。
摇摇头,他走进他的小画室,手里拿着一个塑料袋。他给奥兰多买了其他的纱布,但是他故意没有给他。
拿起漆刷,他万分感激他所拥有的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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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恩往后坐在沙发里,房间被角落里一盏小灯沉闷地照亮。他反复翻转着手上的相册,但是没有打开。
叹息一声,他把相册放到地板上,把它踢到沙发下面。
它属于那里。
他闭上眼,迎接伸到唇边的酒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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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戈在水池上甩甩手,不请愿地用一块干净的白毛巾擦擦他染色的手。他把画室刷了一半,这是公寓里仅剩的未被他疯狂的艺术线条所占据的房间,他也完成了一些其他工作。
他的目光移到了牙刷架,而后往上看到了他微笑面容的投影。马上他的目光又被拉回来,期望看见奥兰多的新牙刷放在架子上。
他惊讶地大笑起来:在一个放牙刷的位置上放着奥兰多那不可思议的黑色钢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