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4/22 | 教室别恋·第28章(完结篇)
类别(翻译练习) | 评论(11) | 阅读(330) | 发表于 1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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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级别:PG13
 
十四行诗第106首,莎士比亚①

过往世代的记载里常常见到
前人把最俊俏人物描摹尽致,
美貌如何使古老的诗句也美妙,
配得上歌颂美女和风流骑士,
看人家夸赞美貌是怎样得无比,
什么手,什么脚,什么嘴,什么眼,什么眉,
我总是看出来他们古雅的手笔,
差不多恰好表现了你的秀美。
所以他们的赞辞都无非是预言
我们这时代,都把你预先描画;
他们却只用猜度得眼睛来观看,
还不够有本领歌唱你的真价:
我们呢,亲眼看到了今天的风光,
眼睛会惊讶,舌头却不会颂扬。
 
过了不到一周,维戈再次驱车去往维特克罗斯中学。他克制着自己的紧张,不时焦灼地朝身旁一瞥。
车里一片静默。他没有放音乐,他想象不出放什么感觉合适,于是任由收音机随意播放,静静地充当背景乐。踩着离合器的那边膝盖一再抖动,他真的没有察觉到那紧张不安的咔答声。
他一直表现得焦躁不安,直到同车人伸出手,稳稳地放在他的膝盖上。他没有转向维戈,只是把手放在那,支持着他摆脱紧张。
两人一言不发。维戈停止抖动时,他们没有说话;维戈左转开进敞开的绿色大门时,他们没有说话;维戈开进教师停车场,熄了火,掐断斯汀唱到一半的歌曲时,他们还是没有说话。
他们下了车,奥兰多抬眼看着面前的建筑,那是如此熟悉,然而今天看待的眼光已然改变。
有些人在周围转来转去。他们没注意到奥兰多或是维戈,反正维戈也没有看他们。
学校比维戈上次来时要忙碌些,不过看起来仍旧平静。
奥兰多绕到汽车后面,站在维戈身边:“我还不能上去。有派头的迟到更适合我。”奥兰多解释说。
“我注意到了,”维戈委婉答道。“你我皆是。”他又如实地说。
奥兰多举起书包,小心地把它放在维戈的车顶上,注意避免造成任何损坏。他也许是莽撞,不过可不能危及维戈的汽车。或是任何属于他心爱男人的东西。
这就是为什么他应维戈的要求,照顾好自己。这就是为什么他穿着保暖,带上午饭钱。这就是为什么他一直远离调味料,直到他的肝脏没感觉被虐待。这就是为什么他订下一个协议,用亲吻取代香烟(这个被证明是最困难的)。维戈就是爱这样的奥兰多:耍耍态度、放大胆子、讲讲粗口,都如同五彩纸屑般贯穿在每天的谈话中。就这样不约束自己,他们为彼此而骄傲。
至于维戈,他会更好的倾听,更谨慎的思考,事关二人的事情要讨论过后再做决定。维戈一直在琢磨各种姿态的含义,包括不起眼的和显眼的。维戈一只手臂伸过车顶,微微笑着把奥兰多拉过来,年轻人的脑袋差不多靠在维戈肩上,他的手松松地揽着维戈的腰。
维戈低声笑着。
“你累了,亲爱的?”他开玩笑地问。奥兰多靠着他夸张地耸耸肩。
“我想是。大概和他妈的一晚上没停有关。”奥兰多回答。
“你咎由自取,”维戈为自己辩解,“你开始大声读Poe,你就该知道会发生什么。”
奥兰多深呼吸,舒服的空气令人心怀感念,他的笑容印上维戈的领口,驻留片刻。
“是的。”奥兰多终于开心地说。
“你不会有事吧?”过了一会儿维戈问。
“我没事,”奥兰多说,抬起脸,晃开眼睛上的卷发,好能更靠近地看着维戈,“以前没你我也活下来了。”
“噢,别这么说。”维戈说着紧紧地抱了奥兰多一会儿。
维戈转开头,望着一辆校车紧跟在几辆汽车后驶进了停车场,毫无必要的四驱车载来了老师、六年纪学生、家长和他们的孩子。
学校将要忙碌起来。对他们来说时间将尽,很快奥兰多就得离开维戈的怀抱,去公共休息室,把他的东西放进储物柜(维戈记得是125号,顶层储物柜,在角落里,胳膊肘不会被撞到,外面贴着柯特·科本③的照片,里面有镜子。他当然是同性恋,为什么这曾经是个疑问?),而后重新投入作为一个学生的重要职责。是时候学习了,努力成熟,与朋友为伴,解释之前一周他为什么缺席。
维戈的手指在奥兰多身侧上下抚摸,抓住了牛仔裤上的皮带扣,这绝对是对学校守则的藐视。
一阵熟悉的笑声让奥兰多从维戈肩上抬起头,分开了一些距离。
奥兰多看着维戈,脸上带着默然的歉意。
维戈笑着摇摇头。他们分开适当的距离,不过他们的指尖仍旧轻轻触碰,他们转身向走近的贝基打招呼。
她和多姆今天都是独自前来,大概一人搭了另一人的车,他们没注意到维戈或是奥兰多,直到他们几乎迎面碰上。
贝基终于看到了他们,她扑向奥兰多,使得奥兰多松开了维戈的手。她对自己在场的无动于衷让维戈留下了深刻印象,有一会儿他都相信她不知道他们的事。
维戈有点认得多姆,朝他笑笑,不过对他的了解并不足以开始攀谈。他想知道是否这个新朋友也知道他们的事,还有他是否在乎,或许他是否嫉妒,想独占奥兰多。他不想让这问题困扰自己。
奥兰多再次回头看他。
他对奥兰多说:“你该走了。今天是重要通知的大日子。”
奥兰多做了个鬼脸。
“我今晚能见你吗?”奥兰多直接问道。
“当然,我帮你辅导功课。”维戈说,双唇弯起一个淡淡的笑容。
奥兰多露齿一笑,维戈伸出手,将他拉近。他竭力镇定下来,而后不顾周遭的环境、观众和争议,维戈将双唇贴上奥兰多的双唇,给了他一个亲密挚爱的轻吻。
这个吻完全不情色,也没有持续太长时间。与此同时,奥兰多抬起手徒劳地想挡住这个吻不让人看见。片刻后他们分开,看见贝基专心致志地盯着远处,沾沾自喜地微笑着,而多姆看着地面,穿着名牌新运动鞋的脚尖踢着草坪。维戈不禁觉得多姆也许已经得到了预先警告,他真的不在意。
“你们真是达成了有趣的师生关系。”当奥兰多抓起书包,大步走过来站在多姆身旁时,多姆忍不住评论道。
维戈听见了,转过身,手放在车上。
“我不是他的老师。”他说,打开了身前的车门。
奥兰多看着他驶出停车场,手指伸进口袋去摸本学年违反校规的第一支香烟。
当维戈安全驶出大门,转弯从在视线里消失时,他只是垂下目光点燃了香烟。他抬起头看见了要求解释的表情。
他扬起眉,心不在焉地耸耸肩,把书包背高些。
“怎么了?”

##

维戈坐在车里,望着九月多云的天空绵延在乡村长的长街上方,思索着未来。
面对事关人生的一个决定,维戈已经发誓要竭尽全力,考虑周全,考虑到每一个可能被这一选择影响的人。
于是他立刻想到,此时他感觉最完美的是他和奥兰多彼此感知的方式。
他回想起过去,离开挚爱的国家,他感觉到恐惧。一个年轻人身处新的国度,探索选择的可能,逐步适应这个非常非常英国的地方。在这里他发觉自己被接受,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他停下来得以好好喘口气。
这不是坏事。当然,他没有寻找其他的选择,他满足于自己找到的这份合适工作。不过这份合适工作见证了他的快乐、安逸、满足,现在他终于坠入爱河,虽然偶尔可能压力重重。
他本可以继续前进,去往下一个、再下一个城市,努力寻找还算同样舒适又不会烦扰到任何人的地方。他的思绪不可避免地又回到奥兰多身上。如果没有他,奥兰多是不是会境遇更好?即使如同奥兰多那样曾经全身心沉浸于爱河,人们也能劫后余生,继续前进。维戈想知道,自己是否会无私到为了奥兰多着想而离开他。不知何故,他对此心存怀疑。
维戈在第一个路口左转,向家开去。

##

维戈转身面向全班,对朝他露出的笑容回报以同样的微笑,他一直有点困惑于她们的学习热情。
也许很多是条件作用,她们的父母付出的和这些女孩一样多,在很大程度上,她们理所应当尽力而为。他也不是没有意识到在一所全是女生的学校里,一位年轻英俊的老师非常值得关注。
当然,这些迷恋较之他的另一段经历实在是缺乏诱惑力。他更高兴的是,自己恢复到引发适度爱慕的状态,他可以借助劝慰交谈巧妙控制,这好过冒险体验由欲望驱使转为爱情驱使的疯狂较量——感觉奥兰多的温暖环绕着他时,他是在拿自己的名誉冒险。
他摇摇头,摆脱这些想法,又回到学校玫瑰花园中的莎士比亚论题。周围弥漫着舒服的浪漫氛围,礼貌地争论着是否爱情是永不磨灭的印记,还是只是间或的感觉。文字是否真的无法客观对人,或者文字是否是情感初萌爱昏头时的唯一真实。当然,这些无关紧要,而且这些问题没有正确答案,不过这是正经的讨论,具有智力探索的乐趣。
现在讨论话题转向了一见钟情,诗歌对于相见瞬间的描写是多么的强有力,远胜于关系变得自在安稳时的描写。
即使有时知道她们错了,维戈还是不想遏制她们合理的表达。
第一次见到奥兰多时,维戈也许没察觉自己的爱意;他们第一次触碰时,维戈也许没意识到欲望会变成如此强烈的依赖,会将他的全部思绪化作诗情。而且他在内心诵读的过程中,激情依旧。
“说到一见钟情……”他的一个学生朝一个走近的身影点点头,发出欣赏的赞叹,“瞧那。”
维戈抬眼看去,微笑起来。他朝一边歪起脑袋,奥兰多大摇大摆地围着“请勿践踏草坪”的标牌兜了三圈,像是在强调没人能搞特殊化。有些事情,维戈乐于承认,而且永不改变。
年轻人看到了他们,总算没有蹦蹦跳跳地走过来。他坐在适当的距离外,朝女孩们挥挥手,多数女孩讨人嫌地咯咯笑起来,转开了脸。维戈咳嗽了一下,继续上课,奥兰多小心地盯着他,奥兰多已经允诺要来爱人的新地盘参观。
维戈不禁笑容满面,继续讲课,等待课程结束。
让热情的学生们下课后,他领着男朋友参观了一圈学校,他在这里舒心放松,人尽其才,还收入不菲。
而后他带奥兰多回家,他仍然住在那所房子里,他们喜欢在一起,奥兰多正学着保持整洁。
他们在家吃饭,也许看会儿电视,然后做爱。他们睡同一个房间,里面有一个旧樱桃木衣柜,奥兰多拥有其中的两格抽屉。房间里还有衣橱,维戈会熨那些混挂在一起的衬衫,不管它们的主人是谁。
这将是美好而普通的生活,如同一对寻常夫妻,早晨各奔前程,晚上回家团聚,出去喝酒或是吃饭,累了就呆在家里。他们偶尔拌嘴,不过不常见,也从不当真。言归于好是他们特别热衷的事情,于是他们经常通过真正的争论达成和解,频繁得超过必需。
他们必须要容忍他们关系中某些不在他们控制范围内的部分,他们始终知道,那些外部因素总有一天他们需要面对。
这并不容易,虽然肖恩开始比较少惹人烦,奥兰多的朋友也停止了没完没了地问这问那。
不过奥兰多的妈妈有一段时间拒绝表态,哪怕她儿子实际上是住在情人家里。她根本不喜欢这样,当她知道了维戈和奥兰多所处的双重困境时,维戈一生中还从未如此紧张过,他渴望她能理解,而后能认同这个特殊的真相。只是因为她亲身体验过奥兰多的倔强,她放弃了任何禁令。
这不过是他们反复上的一课:每次遇到新问题,他们都可以解决,而新收获就是那些小小的痛苦足以轻易得到弥补。
所以,他们没指望这个月会收到什么周年纪念贺卡,在很久以前,在维戈学会好好倾听之前,奥兰多就指出了这一点。其实此事与旁人何干。
这份爱只关乎他们两人。

The End.
 
译者注:
     这是引用莎士比亚《十四行诗集》的第106首《过往世代的记载里》(when in the chronicle of wasted time),这里采用的是卞之琳的译本。
     我不是很清楚这个Poe是什么,难道是指爱伦·坡??
     柯特·科本(Kurt Cobain),著名的涅磐乐队(Nirvana)主唱,20世纪90年代摇滚乐坛巨星,1997年27岁时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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