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年多的“军旅生涯”,别动队成员早就达成了这样的共识:还是有任务的日子比较有趣,虽然危机重重,但可以理直气壮地溜门撬锁、杀人放火,而没任务又不能到处乱跑的日子,简直能把几个大男人憋闷得长出毛来。所以当这天奥兰多中尉说晚上有劳军电影看时,几个人顿时两眼放光,兴奋异常。
“什么电影啊?哪个女的演的?”肖恩迫不及待地追问。
“《卡萨布兰卡》。听说首相大人都非常喜欢。”
肖恩一脸茫然,显然这个名字对他毫无意义,也缺乏吸引力。大卫倒是挺高兴,颇为神往的表情:“我听说过这个电影,好像很多女人看了都哭呢。”
“女人哭哭啼啼有什么好看,女人要唱歌跳舞才好看!”慑于中尉的权威,肖恩总算忍住了“去风车剧院看裸女唱歌跳舞才好看”的心里话。
维戈倒是心知肚明,在一旁不咸不淡地吹凉风:“那我们四个去看哭哭啼啼的电影,你一个人去风车剧院看女人唱歌跳舞好了,只要中尉肯批准。”
不过还没等奥兰多接话,肖恩已经跳了起来:“哼,想丢下我一个,门都没有!”
于是,晚上五个人齐齐整整地去了电影院。
正片开演前,照例是战事新闻纪录片,盟军在各路战场上的捷报让观众席里不时爆发出掌声和响亮的得意口哨。奥兰多最近已经越来越清晰地感觉到:离战争结束的日子也许真的不远了。这让他满怀希望,也让他变得愈加紧张和谨慎,他要让自己的部下好好活到重获自由的那一天。不是因为他要履行与他们签下的协议,而是因为他们每一个人都配得上真正的自由。至于他自己,从入伍的那一天起他就想清楚,这场战争会永远改变他的人生:他也许会成为和以前不一样的人,他也许会失去很多甚至自己的生命……他唯一没有想到的是,他会在烽火硝烟中遇见自己想一生共度的人。现在,这个改变让他对未来有了更多的期待:如果真的能活到胜利日,他只想远远地离开战场,去哪里都好,做什么都行,只要维戈跟他在一起。
坐在奥兰多右手边的伊莱贾突然朝他转过了脑袋,打断了奥兰多的沉思:“中尉,等我们立了战功,是不是也能拍进电影里啊?”
奥兰多笑了笑,忍不住伸手胡撸了一下伊莱贾的头:“何止是拍进电影,我觉得你当电影明星都没问题!”即便影院里光线黯淡,奥兰多还是清楚看见伊莱贾顿时绽放出熠熠生辉的笑容。
电影开始了,之前喧嚣的影院迅速安静下来,黑暗中的每双眼、每颗心都渐渐沉入另一个世界。
当巴黎的香榭丽舍大街出现在银幕上,奥兰多的心呼地一荡,好像自己又重回在巴黎的日子。他感觉到身边的维戈也难安地动了动身体,两人依旧注视着银幕,腿有意无意地轻靠在一起。
热恋的情侣让黑白的银幕散发出迷人的光彩——
“给你一个法郎,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在美国只要一个铜板就可以告诉你,我想,它只值这么些。”
“我情愿多出点。说吧,你告诉我。”
“好,说。我正在想。”
“想什么?”
“我为什么这么幸运——为什么我会遇上你,你在等待我追求你。”
一只熟悉的手握住了奥兰多的手,烫人的热度,瞬间战栗传遍奥兰多全身。银幕上的情侣深深拥吻,银幕下的黑暗中,两个男人十指紧扣,再也没有松开彼此。甚至当肖恩那边传来类似擦鼻子的古怪声音时,维戈都没有好奇地转过头去看上一眼。
走出电影院时,伊莱贾的人生最大愿望已经由“美美的厨子”升格为英格丽·褒曼,而且完全罔顾自己身高的现实落差,开始幻想与褒曼在银幕上搭戏的浪漫效果。听得大卫在一旁呵呵直笑,肖恩则不住抽鼻子冷哼。
“你觉不觉得你有点像电影里的里克?”虽然和那三人分开了些距离,奥兰多还是很轻声地问维戈。
维戈惊异地扬起了眉毛,转头看着他:“开什么玩笑?!我比他帅多了!”
奥兰多忍不住笑了起来:“我不是说外貌,是那股劲头。看起来冷冰冰的,什么都满不在乎,其实很热心,很有正义感。”
从来没有人这么形容过自己,维戈花了好一会儿工夫来消化这些话,而后似乎不甘心地嘟囔了一句:“一点都不像。美国佬就是喜欢唱爱国主义的高调,如果是我,才不会放自己的爱人走。”
两人都不说话了。前面三人自顾自地有说有笑,已经和他们拉开了一段距离。突然,奥兰多向旁一闪身,把维戈拉进小街边一个昏暗而僻静的角落。还没等维戈完全反应过来,奥兰多就已经做了在电影院里他一直想做的事——吻住了维戈。
一个唇舌交缠的绵长深吻,吻得满耳只剩心跳的轰鸣。而后那个毛茸茸的脑袋紧贴上维戈的脖颈,像是倦鸟找到了栖息地:“那你一定要活得好好的,永远也别放我走。”
维戈对中尉的话一向言听计从,他活得好好的;别动队也很走运,虽然战争给每个人都留下了这样那样的伤疤,但是他们都活得好好的。一九四五年的圣诞节,五个人一起来到了澳大利亚。
战争终于结束了。虽然百废待兴,但是希望与自由让这战后的第一个圣诞节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喜悦。
夕阳西下,沙滩上的烧烤晚会即将开始。伊莱贾满足地倒在帐篷下,他已经在海里扑腾了一个下午,早已筋疲力尽。肖恩和大卫正在努力地支另一个帐篷,大卫又开始不知道第几遍地跟肖恩谈起他的牧场了。上午他们一起去看了几个打算转让的牧场,一番比较后,大卫相中了最小的那个,可即使是这样,他的积蓄仍远远不足以支付。不过维戈和奥兰多都表示他们愿意投资参股,这让大卫有了实现梦想的机会。
奥兰多欣慰地看着快乐满足的三个同伴,他终于带着他们走出了战争,还给了他们应得的尊严与自由,他们将有一个清白的身份开始战后的新生活,而他自己……
奥兰多转头看了看支着脑袋躺在他身边的维戈,心里充满了幸福感。
“维戈,我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你。”
“圣诞礼物吗?如果不是你那枚十字勋章我可不要。”维戈眼里满是笑意,自从奥兰多因战功获授勋后,维戈总不忘拿那枚勋章来调侃他。
奥兰多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维戈。“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你!你退伍了?!”维戈猛地坐起身来,不敢相信地看着那份退伍通知单。他知道奥兰多是多么以身为军人为荣,是多么热爱情报工作,而现在,奥兰多在得到了升职,未来军旅生涯一片光明坦途时却选择了退伍。维戈明白,这一切都是为了他。
“嗨,你怎么这个表情?现在和平了,我也想过平民的生活了,你对此有意见吗?”奥兰多的眼睛深邃晶亮,就像此刻满天突然喷薄而出的繁星。
维戈突然觉得喉头发紧,他用力拉过奥兰多,紧紧地抱住他。过去的两年他们曾无数次的差点失去对方,这一刻的拥有弥足珍贵。
当他们终于结束了一个长吻,抬起头,就看到那三人神情各异地杵在他们面前:大卫红了脸,尴尬地想转开目光;伊莱贾好像看见了西洋景,笑得咧开了嘴;而肖恩则完全是一派“捉奸在床”的得意洋洋。
“你们不会真的以为瞒过我们了吧?这个骗子的演技可没有他自以为的那么好,自从你们单独去巴黎执行任务回来,我们就发现他经常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偷乐。”
奥兰多瞪了维戈一眼,维戈生平第一次感到脸上发烫了。他们也都不好意思地意识到,原来后来两人单独相处机会的增多,并不都是他们自以为的机缘巧合。
“嗯,我们过来只是想问问,那边有牛肉、羊肉、烤鱼和大虾,你想要什么,上尉?”大卫还是一贯的温和厚道。
“叫我奥兰多吧,我不再是你们的长官了,而且,我也不再是军人了。”
“什么?!你真的为了这个骗子退伍了?”肖恩改不掉的口没遮拦,被伊莱贾一把捂住嘴,连推带拽地拖走了。
第二天上午,他们陪着大卫一起来到产权交易所。他们都为大卫终于实现梦想而高兴,可是想起从此并肩而战的五个人就要天各一方,心里又不免空落落的。大卫似乎也全然没有了刚看中牧场时的兴奋,一路都走得慢吞吞,快到交易所门口时,他的步子几乎可以用拖来形容了。
“中尉,哦,奥兰多,你跟维戈有什么打算吗?”感觉又回到了战时的敌后,不管多难的任务,奥兰多总是有主意,维戈总是有办法。
奥兰多和维戈对视了一眼,习惯性地一起微笑起来:“对,我们是有个计划。而且还缺人手。”
大卫长长地吁出一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我不要牧场了,我想跟你们一起回伦敦,不管你们有什么计划,算上我一个!”
“哈哈哈!”肖恩大笑起来,一把勾住大卫的脖子,“这才是哥们!也算上我一份!”
伊莱贾兴奋得干脆跳上了大卫的背:“别忘了还有我!”
我是谁?
我叫维戈·莫藤森,我是伦敦布鲁姆和莫藤森侦探事务所的合伙人。这是我的名片,你有什么难解的谜,尽管找我们。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