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2/21 | 雨
类别(翻译练习) | 评论(0) | 阅读(297) | 发表于 21:31

 

本文为翻译练习,谢绝一切形式的转载!
 
原题:Rain
作者:Nurseowens
配对: Viggo/Orlando
级别: PG13

译者的一点无齿说明:
首先,这篇译文本是打算作为奥兰多生日礼物的,不过那时候正好忙,就一直拖了一个月才真正兑现。
然后,麦果果和千雪都要过生日了,所以也以此文送上对你们的生日祝福。看在这篇文还比较长的面上,就请原谅它的身兼多职吧= =
最后,这篇文挺平常的(某些地方还让我有点违和感><,但是我真的很萌里面小O相夫教子的模样啊……(被pia飞)

雨连下数日,土地浸透。波状铁皮屋顶上落下的雨帘,在房子和马棚四周积起越来越大的水坑。首当其冲的就是寒冷,于是马匹没有外出放牧,而是在棚里喂食,只有在午后最温暖时它们才能外出舒展马蹄。
奥兰多和发烧的加斯帕以及酷似两位父亲的丽萨苦闷地守在屋子里。奥兰多坐立不安,正在收拾剩下的玩具。因为有两匹马挣脱跑掉,维戈一大早就走了,那之后奥兰多就没有他的消息。
“爹地爹地,我能出去吗?就去和马儿问声好?行吗?”
她恳求的小脸融化了奥兰多的心,那一刻他意识到女儿的脾性完全是随了他。“等爸爸回来再出去。”他一脸认真地对她说。奥兰多盯着时钟叹了口气,丽萨跑到大窗户前眺望庭院。如果是晴天,马匹会挂鞍出行,或是聚在一起等着被带到高地牧场吃草。可是今天庭院里空空如也,萧索荒凉。奥兰多看见她呼出的热气在窗上凝起了雾,他心疼她,可他不想让五岁的女儿独自去满是焦燥马匹的马棚。他知道丽萨有多喜欢马,他们全家都喜欢,就像他和维戈一直预想的那样,孩子们在马的陪伴下长大,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会让她冒险受伤。不,他必须打住,别老往坏处想。维戈没事,他只是在找马时遇到了些麻烦,丢了它们会让他们的冬季收入损失大半,所以他必须把它们找回来。
“过来小公主,到餐桌这来把三明治吃完。”奥兰多语调温和地催促她,同时他叫醒加斯帕,他因为发高烧就睡在了沙发上。药已开始发挥效力,现在他的小脑袋凉一些了,奥兰多希望能让他白天多醒会儿,这样他就不会让自己和维戈再彻夜不眠了。不管怎样,他知道生病的孩子还是会睡在他们中间,因为如同他的小姐姐,三岁大的加斯帕生病时会变得特别粘人。没错,维戈让这个家真正成为一个家。哦,他干嘛老是往坏处想?
他把软软的小家伙抱进怀里,吻吻他翘起的漂亮头发,把他抱到桌旁。他知道小男孩感觉还不太好。奥兰多给姐姐和他做三明治时,加斯帕从来不会有耐心老老实实坐在爹地腿上。
“乖,小牛仔,你必须得吃饭,不然你就没法长壮壮,骑大马喽!”奥兰多惟妙惟肖地模仿着儿子想当然的牛仔腔调。加斯帕迷迷糊糊地笑了笑,可还是不肯吃饭,奥兰多没法勉强。为了树立好榜样,他自己咬了口面包,却发现胃也纠作一团,无法下咽。这种时候他就会痛恨爱人的顽固。如果维戈带了无线电,那他就可以告诉家里会晚归了。
奥兰多尽量忙碌起来,希望自己的不安不会太过影响到孩子们。他发觉加斯帕从他腿上滑下来,望着一贯精力旺盛的小家伙在瓷砖地板上趿拉着拖鞋,走回沙发,抱紧自己的宝贝毛毯。
“丽萨亲爱的,来帮我收桌子。”他招呼再次走向大窗去看雨的女儿。在晚餐开始前,他至少可以把午餐的剩饭都清干净。他希望维戈能及时赶回来。奥兰多算不上好厨子,不过他知道,尽管穿着雨衣,维戈也肯定是浑身湿透,寒冷彻骨,所以一顿丰盛的家常美食会大受欢迎的。
“丽萨,听话!”
奥兰多看着她慢慢蹭过来,斜眼看着他。他知道自己对她严厉了,于是坐下来摸摸她的背。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转向他,后背挺得笔直,一副委屈的模样。“你凶我,”她撅起嘴,“你还摆臭脸,我根本没淘气。”
奥兰多揉揉她的头发。“小公主,这不是你的错。等爸爸回来就一切都好了。”他们听见对面房子一声门响,两人都抬起了头。“你看?没准是他回来了。你能和加斯帕呆一会儿吗?”
她怀疑地点点头,不过奥兰多看见她朝走廊的方向探出脖子。他站起身,走向刚才响声的来处,希望在半路就遇见维戈。可是那里没有人,奥兰多一直走到车库,维戈通常把雨衣和靴子脱在那里。他喊了几声维戈,不过最终只得不情愿地承认刚才是风弄出的声响。
奥兰多真的开始担心了。这不是第一次有马跑掉。他们经常为驯马而购买小马驹,依据对天赋的观察,训练它们劳作、奔跑或是跳跃。维戈对付马驹自有一套,可以温和轻松地驾驭它们,把它们训练成忠实温顺的坐骑。直到这一次,这批三四岁的小马经常紧张不安,易受惊吓。电闪雷鸣吓到了其中三匹马,它们跑掉了。第一匹马被轻易捕获,但是另外两匹跑掉了。
通常维戈会在午饭时赶回来。他们的牧场靠近河边,不过马匹从未跑太远。而且维戈对这一带了如指掌,也清楚每匹马的个性。如果他还没回来,那意味着出了什么事。奥兰多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咦,茶水冰冷!他抬眼看钟,看着秒针滴答行走。
突然他又被吓了一跳,不过这次的声响更近,丽萨正在洗碗机旁和两把叉子喋喋不休,大声喧哗。他夺下她手里的叉子,狠狠瞪了她一眼。“安静点儿丽萨!”他恳求道。
她冷冰冰地瞧了他一眼:“爸爸总是让我做的。”
“行了,现在爸爸不在。”奥兰多不胜其烦,回答道。
“我恨你!”她顶撞他,而后狠狠跺着脚朝客厅走去。
奥兰多泄气地靠着案台。这就是他必须经历的一切。为维戈担惊受怕还不够,现在他们的女儿也开始像个小大人似的行事了。他抬起头,看见她翻开玩具箱,把各种玩具丢得满地板都是。
奥兰多朝她厉声大叫:“丽萨!你知道规矩的,一次只能玩一个玩具!”
奥兰多看见她停下脚步,胳膊僵硬,瞪大眼睛。她呼吸急促,奥兰多看得见她的嘴唇耷拉着抖动起来。她还没哭出来,不过随时随刻都会放声嚎啕。此时,他意识到自己对她的反应是多么缺乏理性,他投降了,跪下来把她拉进怀里。一开始,发怒的小姑娘还闹别扭,不过很快她就屈服了,两只小胳膊搂住了奥兰多的脖子。
“对不起小公主,我知道我不该对你嚷嚷,不过你不是三岁小孩子了。你懂得规矩的。”奥兰多紧紧抱住她,感觉她单薄的身体在抽搐。任她在肩膀上哭了一会儿,而后他抬起她的头。“不如我给丽芙打个电话,让她来陪陪你和加斯,我出去找爸爸,好吗?”
她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使劲点了点头,还是抽噎得说不出话来。
他抱着丽萨,给朋友打了电话。“丽芙,你能过来和孩子们呆几个小时吗?”
奥兰多没有对她多做解释。她是他们的朋友,也许会以为他和维戈有庆祝活动。她十分钟内就会过来,她一到,奥兰多就可以骑上马出去找维戈了。他才不在乎去寻找走失的马匹,即使那意味着收入大损。他只想找回自己的老公。
丽萨轻声问候了丽芙,没人比她更崇拜丽芙了。“嗨,小公主!你弟弟在哪儿?”
“他在沙发上,”奥兰多答道,“他生病了,有点发烧,不过现在睡着了。”
丽芙径直走向那蜷成一团的小人。“这种天气会生病我一点不奇怪!那你要去哪儿?”
奥兰多深吸一口气,望向窗外。“维戈天刚亮时就出去了,想去找回被闪电惊吓的两匹马。他从来没出去过这么长时间,我得去看看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让他惊讶的是,丽芙站起身,给了他一个有力的拥抱。“亲爱的,我知道你在担心,不如给肖恩打个电话?”
“我可以的,丽芙,”奥兰多勉强笑着说,“差不多有十年了,我该认得周围的路了。”
“不是说我不相信你能找到他,只是……两个总比一个强,我相信他不会介意帮忙的。”她看起来忧心忡忡,充满同情。
奥兰多知道她是对的。比起一个人,两个人可以搜索更大区域,肖恩是维戈的多年老友,如果奥兰多不通知他,他没准会责怪他的。
一个电话和一个“维戈失踪”的讯息就足够了。肖恩甚至没答话。奥兰多听见他丢下电话,不到五分钟,他们的门就响了。
奥兰多并不太喜欢肖恩。他有时候有点粗鲁,或者借用维戈偶尔所言是“社交异类”,不过他是维戈最好的朋友,在维戈如实宣布他遇见了想与之共度余生的男人后,肖恩是唯一一个还留在他身边的朋友。不过奥兰多喜欢肖恩的太太。凯特是一个医生,软硬不吃,包括肖恩。他和维戈有时候觉得肖恩的糙汉举止是因为她是他们家的主心骨。他们都认同肖恩是一个值得信赖的朋友,今天的事就是明证。
肖恩出现在前厅门口,雨水从他的毡帽和防水外衣上滴答落下,他忧心忡忡。“这鬼天气,你说他出去多久了?”
“几乎天刚亮就出去了。”奥兰多答道。
“哦老天。如果你要和我一起去,你最好穿戴好,我可没法把你们俩都拖回来。”
这时门铃响了。
“那是凯特。”肖恩小声嘀咕,“我能怎么办,她非要一起来。反正她说,如果维戈受伤了,也许就用得着她。”
“呃,是啊,想得周全,”奥兰多说,暂时忽略了肖恩的话,“我去换衣服,你进来吗?”
“我猜你大概还没备好马吧?”
“没有,我和孩子们在家里……”
“好吧,我去准备。”肖恩简略地说,而后转身走进雨中。
半路上奥兰多遇见了凯特,她正甩着头发里的水。“亲爱的,你一定担心死了。我知道肖恩也是,虽然他不会表现出来。”
奥兰多忍不住笑了。他知道肖恩和凯特是天作之合,凯特还在高中时他们就在一起了。甚至她离家去读大学也没有改变:肖恩还是留在这里在农场劳作,直到她准备成为乡村医生。“等维戈回家了,我就会感觉好多了。”奥兰多答道。
“我们都是。现在别担心了。你和肖恩去找他,我来照看孩子们。”
“丽芙也在这,她建议我找肖恩。”奥兰多说。
凯特同情地望了他一眼,“去换衣服吧,肖恩会备好马的。”
她在大窗前站了一会儿,丽萨倚着她的腿,她们一起望着男人们骑马而去。“你想帮我们做晚饭吗?”凯特问丽萨,但丽萨皱起鼻子,朝厨房走去。
“我来帮忙,任何帮得上忙的都行。”丽芙答道。
“正合我意。”凯特走向厨房,“让我们瞧瞧这些家伙的厨房里还有什么可吃的。”

~*~

有时大雨让他们很难看清自己要去的方位。事实上雨水浸透大地,泥泞不仅让骑行变得艰难,也让马匹受惊。肖恩在马背上长大,所以他没太大麻烦。不过对奥兰多而言就难多了。经过了这十年,他已经成为一个好骑手,不过比起肖恩他还是差远了。多亏他竭尽全力,又信念坚定,因而还骑在马鞍上,一次也没有落马,不过他已经很多次差点掉下来了。
他们已经散开前行,试图尽可能快地搜索更多区域,尽量不忽视任何情况。喊叫声不可能盖过倾盆大雨,于是他们保持视线接触,用肖恩教过奥兰多的手势联系——夏日放牧后,他利用这些手势可以聚拢马群。
挣扎了一个多小时后,肖恩靠近奥兰多。“我们去河那边。早前我在无线电里听到过,河水涨了,也许有马困住了。”肖恩没有暗示,他期待奥兰多会明白。
他们都精疲力竭,尽管天气寒冷,沉重外套下依然汗水淋漓。奥兰多只能想象,维戈和恶劣天气抗争了一早上后会是何感受。不过肖恩的提议给了他希望。他知道如果有马陷入险境,维戈会尽其所能去拯救,于是他没有争辩。
就要抵达河边时,他们撞见了也骑着马的卡尔。他是一位高大深肤的新西兰人,任何牧场需要帮手时他都可以帮忙。“见到你们太好了。你们带绳子了吗?”
肖恩点点头。“出什么事了?”
“河水涌到了马放牧的草地。”卡尔喘息着,擦去脸上的雨水。
“那放它们出去!”肖恩高喊。
“不行。”卡尔无奈地说,“河水形成了又一道阻拦,困住了马群。当然它们都聚集在高地上了。”
“有多少马?”
“一百多匹吧,”卡尔估摸着说,“你们有绳子?”
“卡尔,你绝不可能靠绳子把一百多匹马弄出孤岛。”肖恩经验老道。他在大雨和河畔的喧嚣中呼喊。
卡尔应道:“我们知道。我们是想把它们赶下岛,可我们需要一个够强有力的诱因引导它们行动。马群都惊慌失措了。它们都是小马,主要是种马和骟马,没有领头的。它们一旦走动,我们需要诱导它们走浅水的路。我们觉得它们可能真的吓坏了,所以我们想设些路障,这样就需要有绳子。”
奥兰多插进讨论中来。“我们有一匹强壮的母马,它可以控制引导我们的小马。”
“维戈跟我提过那匹母马。”卡尔直视着奥兰多,“不过他说这种天气里自己太重了,不能骑它。他说我们需要一个强壮体轻又有经验的骑手,因为它不习惯负重太多?”
“维戈在这?”奥兰多期待地询问健壮的新西兰人。
卡尔点点头。“今天早上他寻找自己走失的马时发现了这批马群。大概已经有二十匹马死了,我们设法沿着浅水一边拉了条绳子。维戈已经骑马混进马群,想让它们接受它领头,不过目前为止运气欠佳。”
奥兰多感觉自己如同在坐过山车。听说维戈在这,一切安好,让他镇定了一些,可现在知道他在马群里,又让他担心了。稍有闪失,他就会命丧无数马蹄的踩踏。
他们跟着卡尔来到河边,好好看了看他刚刚提到的高地。肖恩眺望河那边,马群杂沓,紧紧挤作一团,又不住移动。它们都已站在水中,有些已经被没到马屁股、马脖子,而水还在上涨。“我得回牧场去,”肖恩说,“我去多拿些绳子,把维戈的母马和我老婆带来,凯特可以骑那匹母马。”他抖掉毡帽上过剩的雨水,掉转马头。

~*~

“没错,你们那时候过的是城市里的上流生活。”凯特答道,朝丽芙笑笑,甩掉土豆皮。她们正在做饭——一大罐汤和土豆胡萝卜炖牛肉。丽萨和加斯帕一起躺在沙发上,两人挤在被窝里,她在给他“读”睡前故事。
“奥兰多刚搬到这里后我就离开了,等我回来时加斯帕只有几个月大。可以说我错过了整幕大戏。”
“没什么大戏。就是两个男人想要组建一个自己的家。”凯特把土豆皮收在一起,丢进垃圾筐,之后它们会被用作肥料。
“可看起来就像他们的孩子。”丽芙继续说,“他们找了个代孕?我一直没敢问。”
凯特停止了削胡萝卜。她在考虑该怎么说。如果奥兰多从没告诉丽芙他们孩子的事,那她大概也不该说。不过话说回来,自从丽芙回来后,她和奥兰多亲密无间,她和维戈也一直相处得不错。凯特记得,那时候这地方的人都知道她喜欢这位驯马别有一套的温柔的牧场主。维戈从未怂恿过她,也没人知道他的性趣在别处,不过他们还是默契于心,丽芙的很多周末和所有假期都用来帮他打扫马棚、照顾马匹。然后她去上了大学,留在城市里工作,直到她决定回到自己成长的这个地方。到这时,维戈的马场正欣欣向荣,而他和奥兰多已经抚养了两个孩子。
也许他们只是从未谈起过这个话题?凯特知道两位父亲几乎从不谈论孩子是如何而来,不过对于孩子出生时在场的人来说,这其实也不是秘密。
她对丽芙说:“你说的对,几乎从任何角度上来说,他们都是维戈和奥兰多的孩子。”
“我就知道!”丽芙笑开了,“我想像得出,加斯帕就像三岁时的维戈,而丽萨像极了奥兰多。”
“孩子是他们两人的融合。”凯特神神秘秘地说。
丽芙也停下了手里的活,看着年长女人。“你指什么?”
“我是说这两个孩子是维戈和奥兰多真正共有的孩子。从遗传学上说,维戈是他们的父亲,”她停下来,顿了顿,“而奥兰多的姐姐是他们的母亲。”
丽芙眼睛一亮,笑容绽放。“怪不得他那么感激她!他总是谈起她,我就从没想到……我见过她!奥兰多来这的第一年,他想家了,她来看他。”
她的激动让凯特咯咯笑起来。“嗯,她还来了两次,怀丽萨和怀加斯帕的时候,在这住了一年。”现在她们在厨房里,所有的蔬菜都已削皮洗净,餐桌也收拾干净。
“那维戈……和萨姆……?”丽芙迟疑地问。
凯特笑起来。“我帮她和维戈人工受精。第一次试了几次,第二次一次成功。两个孩子都是在这个房子里出生的。”
凯特发觉丽芙罕有地沉默下来。她跟着丽芙穿过厨房走进客厅,看见她站在门边,凝视着被窝里嬉戏欢笑的两个孩子。
突然间砰的一声巨响,丽芙和凯特几乎是跑过走廊,来到车库。“凯特!穿上雨衣,我给你备马,我们需要你!”

~*~

老母马依旧行动敏捷,只是岁数已不允许它急行军。凯特慢慢来,驾着它穿过湿滑的路面走向河边。这也让凯特有了时间适应马匹和如何驾驭。它是一匹忠实肯干的良马,不会因为恶劣天气和崎岖道路而撂挑子,这也帮助凯特对坐骑树立起信心。
肖恩骑在凯特边上的高头大马上,朝母马点点头,对凯特咕哝着说:“它明白的。它知道自己有任务,把马群带出这里是它的职责。”
凯特擦去脸上的雨水,看着自己的丈夫。她知道他信任自己,可是此刻她真想跟他说“你这都是废话”。当然这是激愤之词。她望着宽阔翻滚的河面,知道自己必须穿过河接近马群。她相识了一辈子的几个男人正一个接一个地投掷他们带来的绳索,系在一起穿过河面,希望这条绳索能帮助骑手过河,也能让马群保持呆在浅水,那是它们活着过河的最佳路径。她看见奥兰多骑在马背上,在检查一条绳子。在另一边,她看见马群中一个策马而行的黑暗身影。他朝她点点头,无声地传递着勇气,她知道那是维戈。
卡尔朝她骑过来。“你准备好了吗?肖恩和我带你过河,然后我们要守在半路上确保绳索连接。消防队在岛对岸的船上,他们会制造声响,所以马群会逃开他们。”
凯特点点头。
“多加小心,布兰切特医生。”卡尔歪歪帽子,凯特回礼致意。
她深吸一口气,催促母马前行。
过河很艰难,但是比起返程来就算不上什么了。当她靠近马群,维戈朝她骑过来。即便是在最高处,水还是淹到了他的大腿。她能感觉出他精疲力竭了。“换我来,维,你回去取取暖,你还有辛苦的活……”
维戈摇摇头。他的防水外套泛着水光,可是凯特知道他天一亮就出来了,而现在已是下午,他一定湿透了。更不用提还有寒冷和疲惫。“我已经在这里这么久了,我想看着事情完成,凯蒂。”他拍拍母马。“樱草花(应是母马的名字)会给它们示范如何过河,不过它需要我们所有人的一点点支持。在马群中骑几圈,这样它就能母仪天下了。”他因为自己的措辞微笑起来。
凯特随马而行,她看见维戈眺望对岸,竭力寻找奥兰多。他们目光紧锁,她非常清楚他们彼此间所传递的心声。她也望了一会儿,可肖恩在河中间正忙着让自己的雄马保持镇定。
“我们必须过河!”凯特朝维戈高喊,尽力让声音盖过急流的水声。
维戈点点头。“同意。河水还在涨,今天死的马够多的了。”

~*~

奥兰多看见马群中出现了两个骑马人。他们听见远处微弱的号角声,马群开始跟随前方的两位骑手移动。他知道它们都是两到四岁的小马,其中一些马从未见过马鞍甚至像样的缰绳。它们已经看到一些同伴淹死、冻死、病死,它们已经好几天没接触过干燥的土地,数小时半没在水中了。
一些易受惊吓的小马开始越过前方两位骑手。奥兰多已经收到指令,他必须确保马群一过河,就跑上正确的路,朝一个高地牧场前行。不过奋力过河时,他很难让自己转开脸不看爱人。整日的担心在这一刻达到顶点。但愿维戈能安全渡河。但愿他能平安呆在布瑞哥背上,不会被狂暴的马群践踏,不会被河水冲走。奥兰多知道只要他们没有安全干爽地呆在家里,他就没法安心。
第一批马群开始上岸了,奋力挣扎,马蹄陷入泥泞的河岸。奥兰多透过眼角看见一匹小马驹被湍急的河水冲走了。他们都清楚它没救了,于是集中精神拯救那些越来越多到达河岸的马匹。
奥兰多不停呼喊,反复掉转坐骑,引导这些湿透的骟马和种马走向正确的方向,不过他也一直观察着河中间骑在棕色雄马上的男人。他前后往来,努力引导落后的马匹跟上马群。凯特在河对岸的浅滩上做着同样的事。一次一匹马,他们几乎营救了所有的马。
突然间一阵风吹过山谷,河水愈发翻滚湍急。布瑞哥一时失去立足,维戈翻身落马,彻底被水淹没。
奥兰多策马急行,穿过湿漉漉的马群奔向河岸。仿佛隔了永久,维戈才又把脑袋探出水面。他的帽子不见了,太阳穴上流下了血,不过他还活着。显然费了一番挣扎他才骑回马鞍上,奥兰多近得能看见他又骑上布瑞哥时脸上痛苦的表情。他试图让座骑进入水中,可是马拒不从命,他不得不放弃。
仿佛经历了一生中最漫长的一段时间,奥兰多在对岸看着维戈在驱赶剩下的马群上岸的同时,如何控制着自己的马。他甚至等卡尔、肖恩和凯特都骑马到陆地后,才让布瑞哥也离开河水。
“维戈?”奥兰多骑马来到爱人身边。
“我没事。”维戈的声音听来很痛苦,“去把你的马擦干,然后帮助其他马匹。”
“维戈,让我带你回家。”奥兰多恳求道。
“我们一会儿见。别担心,我这就回家。”
奥兰多知道,带马去高地草场吃草、喝水、擦干的多数人今天都比他工作时间要长得多。他真想和维戈一起,可是他知道凯特会和他一起回家,有谁能比一个医生带给维戈更好的照顾呢?
凯特朝他们骑过来。“他没事,奥兰多。就是又累又湿。咱们一会儿见。”

~*~

马群可怜兮兮地挤靠在一起寻求慰藉。它们被带到一大片草地,周边有几间小棚子。来到这里马儿境遇大好,用干草给它们擦身,喂它们吃食和干净的水。
新近刚和母马分开的小马驹和虚弱的马匹被慢慢带到一个大马棚,在那里他们可以更好地保暖。他们已经给当地兽医打电话寻求指导,现在日沉西山,又有两匹马死去,但是其他马看起来都还不错。
奥兰多牵起他们走失的两匹马,骑马奔向自己的牧场。
马棚里亮着灯,他把三匹马牵进去,丽芙从喂食棚的角落里探出头。“嗨,陌生人!你看起来累坏了!”
奥兰多不得不咬紧嘴唇别让自己哭出来。“我累死了。维戈怎么样了?”
她朝他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和胳膊,好确信他真的没事。而后她紧紧地拥抱他。“他在屋里,凯特在照顾他。我们给你们做了晚饭。”
虽然他不想留丽芙照看马匹,不过他信任她,他一整天都拼命想见到维戈,于是看望爱人健康状况的渴望压倒了一切。
“它们已经洗刷过了,不过因为还在下雨,所以……”
“快去吧!”她命令道。
“别喂它们太多。我可不想它们腹绞痛。”
“奥兰多,我和马生活了一辈子,知道怎么做,你赶快进屋!”
奥兰多不顾疲劳,跑进屋,把靴子和雨衣丢到门厅的角落里,而后急忙走向客厅。
“嘘,”肖恩提醒他,“维睡在楼下的卧室里,别吵醒他。”
“他还好吗?”奥兰多尽量想压低声音,却因为神经紧张而几乎高声。
“医生说他会活下来的。”
“哦,肖恩,别开玩笑了。”凯特打断他。她转向奥兰多:“维戈浑身是伤,不过过几天就会好的。我给他的脚踝打了夹板,明天早上他需要照个X光。他不想今晚开车去医院,因为那样你回家时又看不见人了,他知道你担心得要死。”
奥兰多感觉些许紧张释放而出。“就这样?脚踝损伤?”
她坦白道:“他被反复冲撞,肋骨有些瘀伤,明早会变得青青紫紫。他可能有点脑震荡,不过不严重。他不想吃止痛药,因为他想你回来时自己还醒着,不过他太累了,奥兰多……我刚才看他时,他似乎睡着了。”
“无论如何我得看看他。”
凯特用手臂轻轻搂住他湿漉漉的肩膀,领他走进他们通常用作客房的小屋。维戈侧躺在床上,好好地裹在温暖的被窝里,脑袋枕着枕头,闭着双眼。他在轻轻地打鼾。奥兰多早前看见他前额流下的血迹已经被擦净,现在皮肤上有一小道伤口和一些瘀青。一只手折在被子下面,但另一只手放在脸旁,显露出老茧和皮肤泡在水中时因为拉扯绳索而造成的伤口。凯特慢慢拉起棉被,让奥兰多看见维戈的脚被枕头垫高了。她给脚打了一个蓝色急救夹板,他知道就是那种她随车携带、以备牧场意外事故随时所需的夹板。
“谢谢你凯蒂。”
“年轻人,你还没那么快甩掉我。”她开起了玩笑,“不如你上楼去好好洗个澡?我们把孩子哄上床了,不过你愿意的话可以去看看他们。等你下楼时,我们会热好晚餐,你吃完后,我们就会让你们独自呆着了。”她起身离开,而后又转回身,“哦,丽芙今晚留在这过夜,所以你们两个可以睡懒觉了。别那样瞧着我。是她提议的!”

~*~

热水澡的感觉真是太美妙了,奥兰多顶着还有点湿的头发、穿着洁净干爽的衣服走下楼后,看见维戈坐在客厅壁炉边的沙发上。他们用了好多枕头把他垫得舒舒服服的,受伤的脚搭在脚凳上,腿上盖着毯子,奥兰多几乎可以想象之前的生动画面:凯特对着两个男人发号施令,肖恩尽心竭力做到最好,而维戈只想单独呆着。
他朝爱人笑笑。“嗨。”
维戈抬起胳膊邀请奥兰多坐到他身边,奥兰多看见他畏缩了一下。
“我可以坐这。”奥兰多指指另一个沙发。
“不行。”维戈摇摇头。
奥兰多在维戈身边坐下来,倍加小心怕碰到他,可是维戈将他拉了过来。奥兰多吻他,开始小心翼翼的,而后变得不顾一切,仿佛他们需要感知彼此都还活着。
他们被肖恩打断了,他端来两碗热气腾腾的汤。肖恩脸上的表情说明,看见男人如此亲热他还是不大舒服,不过多年前他们就已经克服这种尴尬了,于是他们还是紧紧靠在一起。汤和随后上来的主菜都非常美味。
“你估计我们救了多少马?”维戈问肖恩。
“至少九十匹。”肖恩估摸着说,“麦克莱恩这下放心了。活下来的马要取暖,他的伙计肯定要忙通宵了。”
“我现在还是吃惊这里的每个人怎么都这么团结互助。”奥兰多坦承道。
“我们都养马驯马,可是过度竞争会伤害每个人,即使是麦克莱恩那样的大牧场。”肖恩沉思着说,“奥兰多,这就是团体的力量。我们团结互助,随时随地尽可能提供帮助。我想城里人不会这样吧?”
奥兰多摇了摇头。
“现在把这个老家伙抬回床上去,然后我们就都可以休息了。”
这时丽芙走进客厅,正用毛巾擦着长发。“真高兴还给我剩了点热水。我今晚留在这没问题吧?凯特告诉你我的打算了,是吧?”
奥兰多点点头。他知道维戈本希望他们独自在家,不过这样的话,他可以和维戈呆在楼下卧室,明天也许还能送他去医院。
肖恩帮奥兰多把维戈送回卧室,凯特帮他们把他舒服地安置在床上。
“如果有什么让你担心的就给我打电话?”凯特道别时对奥兰多说。“如果你需要,我五分钟内就能赶过来。”
奥兰多点头表示明白,而后他们离开了。丽芙在楼上,房子安静下来,奥兰多琢磨了一会儿他是该睡维戈旁边,还是该睡床边的沙发上。
维戈帮他做了决定。“钻进毯子里,给我捂捂暖好不好?”
两人显然都很疼,因为他们试了好几次才找到一个两人都舒服的姿势。
奥兰多亲吻维戈的脖颈,将身体靠近爱人的后背。“维戈,你没回家时,我好担心出了什么事。”
“我不可能把马群丢在那里任其生死。”维戈柔声答道。
“我知道,可是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维戈嘘他。“什么事也没有,我们拯救了那些马。”
“我知道。”奥兰多轻轻捏了捏他,他感觉维戈紧绷起来。“对不起。”而后一个长长的停顿,“我今天真是太差劲了,不是吗?糟糕的老爸,糟糕的老公,想起来了,还是糟糕的老弟。我忘了今天是萨姆的生日。”
维戈牵起奥兰多的手,亲吻他的手掌。“我们明天给萨姆打电话,告诉她我们这一天的不幸,她会理解的。怎么会说是糟糕的老公和老爸?你是我所能期盼的最好的老公,孩子们最好的老爸。”
“我今天对丽萨吼了。”
“她没准是罪有应得。”
“后来她嘴唇一抖,我就缴械投降了,抱着她,所以她没哭出来。”
“她调皮捣蛋了吧?”
“哦,可不,”想起女儿的叛逆,奥兰多笑起来,“我不该在意她发脾气的,可我没有。我做不到。我太紧张了,因为你不在家,她是明知故犯。”
“我猜你毁了她的一生?”维戈挤兑他。
奥兰多吃吃笑起来。“也许不至于吧。”
“兰多?”
“嗯?”
“我讨厌让你再起床,可是我觉得我需要吃止痛药。凯特给我开了药。我觉得不吃药我不可能睡着,即使你给我捂暖也不行。”
奥兰多下了床,给维戈拿来白色大药丸和一杯水。
“懦夫。”奥兰多小声嘀咕,声音刚刚好够让维戈听见,而后他爬回床上。
“说什么呢?”维戈问,做凛然不可侵犯状,“我想看你……”
奥兰多紧紧拥住他,亲吻他的肩膀。“你就睡吧,我最亲爱的最最棒的老公。”
维戈说:“你看,我觉得雨停了。”
“谢天谢地。”奥兰多松了口气,“因为就算是河水淹了房子,我也不会再放你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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